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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25

真人圖書|過來人的自白 一個毒癮者的蛻變之路

真人圖書|過來人的自白 一個毒癮者的蛻變之路

 

 

參與課程

 

社會工作學系-藥酒癮防治

 

真人圖書編輯學生:陳韻竹、陳庭翊、白葳葳

 

 

活動特色與成果

 

 

童年成長

 

 

我是大緒,今年50歲,年紀過了半百。回首自己的人生,覺得真的差點毀了自己的人生。我來自台南,跟媽媽和弟弟同住,在一個單親家庭中長大。國中以前我都很乖,國中以後在學校受到同儕的排擠,我想反擊,但我不敢,我很膽小,但為什麼會走上吸毒這條不歸路?

 

民國79年,我十六歲,國中一年級,開始吸食安非他命。安非他命是興奮劑,不但讓我覺得神清氣爽,而且吸食之後我什麼都敢做了。我變得亢奮、暴躁、有時候甚至還會有幻覺,疑神疑鬼,但我吸了以後再也不用怕那些欺負我的同學了。記得有次我用了安仔以後,我把曾經欺負我的同學拿一張白紙跟筆,一個一個寫出來,我刀子拿著就去他們家找他們理論了。就這樣我依賴安非他命帶給我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覺,最後我成癮了。也因此我國中讀了四年,平常買毒需要錢的話,我就在學校到處兜售毒品,教不會吸毒的同學吸毒,再沒錢我就偷、拐、搶、騙。

 

所以自從吸毒以後,我就惹上了很多官司,身體上也出現很大的反應,我整個人變得很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毒品就是我的全世界,就這樣反反覆覆,只要醒了就在吸毒,鼻子總是插著過濾器,因為安非他命是興奮劑的關係,我第一次吸了之後連續五天都沒有睡覺,但倒下去以後,我睡了7天。

 

後來我開始沈迷於賭博性電玩,但從來沒贏過,沒錢了,就去偷搶拐騙,我就像<<海賊王>>裡的喬巴,吃了藍波球之後,就會變得六親不認,而安非他命就是我的藍波球,吃下以後我除了六親不認以外,變得喜歡和人起衝突,但其實沒有吸毒的時候,我個性是很安靜、乖巧,但只要吃了安非他命之後,情緒失控到連我自己都沒辦法控制,也都不講國語,都講台語,沒兩三句就三字經。那時候我媽媽常跟我說:「要找到你很簡單,你只會出現在三個地方,醫院、警局、看守所」。

 

因為吸毒,我跟家人的關係也變得很不好,儘管我知道媽媽是很愛我的,但我卻把她當成我的搖錢樹,沒錢的時候就找她要,甚至偷家裡值錢的東西去變換。還記得媽媽有陣子要去香港工作,她人都還沒到機場,我就把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搬空拿去賣了。包括:冰箱、電器、冷氣等等,就是為了去買毒,我除了吸毒也販毒,當時的我覺得倒霉的人,怎麼樣都不可能是我,所以我非常自豪自己不會被抓,到處去兜售毒品給別人。

 

甚至在過去交往的女朋友裡,每一個都對我講過同一句話:「狼心狗肺,喪盡天良」,根本品質保證。但我老實說,當時我還叫我女朋友去賣,很可怕。那時候我當起馬伕,拿女朋友的皮肉錢去買毒品。

 

結果就在26歲那年,我開始被抓了,一個月被抓三次。從那天之後我開始在監獄來來回回,第一次被判刑,是有期徒刑七年四個月,在牢房裡的我總抬頭望向窗外,心想我這次出去真的不要再碰了,結果出獄那天,還不到一小時我又碰毒了,甚至都還沒走出監獄,在停車場就用了。


那時候我碰下去眼淚就流出來了。因為我知道,我又來了。我又要讓人失望了,心裡有很多的聲音,但那個讓人渾身不舒服的癮頭還是阻擋不了自己再次踏上這條不歸路。那種對自己很失望但又控制不住的慾望讓我在監獄與勒戒所來來回回。在毒品的驅使下我認為:「我可以對不起全世界的人,但全世界的人不可以對不起我任何一件事。」,尤其是對家人,我那時候覺得偷家裡的東西去換錢是應該的,因為家人都對不起我。

 

就這樣我在監獄三進三出,當時還覺得臺南看守所、臺南監獄、臺南戒毒村,就像我家的廚房、我家後門一樣,每個科員我都認識,是一件風光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自己那時候很可悲。

 

 

轉折與蛻變

 

 

這些在監獄來來回回的日子,在102年從台南看守所出獄以後結束。媽媽帶我來到了台北,進到了趕路的雁戒毒,一開始我真的想盡辦法,想要逃出這個機構,覺得太痛苦了,所以我常找人打架、行事衝動,後來牧師看到我這副德性,決定帶我到晨曦會。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修行與磨練,我開始擁有信仰,也在晨曦會遇見了我現在的老婆,她也是毒品使用者,她用的是海洛因,一級毒品。擁有信仰與關係的寄託之後,我才開始慢慢穩定下來,一步一腳印的戒癮,直到後來我成為幫助同樣處境的弟兄戒毒的工作者,在趕路的雁工作,這一路上很感謝陪伴我的這些夥伴們,也讓自己重新獲得家人們的信任。

 

原本的我並沒有把家人的愛,當作是自己必須負的責任,甚至理所當然的認為家人就應該對自己好,他們的東西也是自己的,自己的還是自己的。但回首過往,你如果問我為什麼不會想要再回去吸毒,我想我是因為不想破壞跟家人好不容易重新建立好的信任,我也抱持著這樣的信念堅持下去,直到我現在在幫別人戒毒。

 

雖然戒毒了將近11個年頭,也漸漸的修復了與家人的關係,但我一年只在過年的時候回台南一次。媽媽告訴我盡量不要回家。其實我大可以跟他說我已經戒毒十幾年了,為什麼不相信我?但我認為我沒有資格講這句話。我回台南的時候,只是下樓買個咖啡,超過五分鐘,我的手機就一直響,「你在哪裡!」、「你在幹嘛!」,其實媽媽還活在那樣的陰影下,所以我沒有資格請媽媽相信我。

 

我來到趕路的雁12年,自己不僅前科累累,同時也是治安顧慮人口。即使現在在台北被臨檢,也都會被警察叫到旁邊搜身,而在警察的想法中,我是不可能改變的。甚至會認為像我這樣前科這麼多的人,來台北要幹嘛?但現在的我能夠心平氣和的跟他說:「我現在在台北幫人家戒毒。」雖然對方總是認為:「前科累累怎麼會幫人家戒毒!」但我依然謹記在心的是:「生命的改變,就必須去承受人家的指責或異樣的眼光。」

 

 

回溯與整理

 

 

回溯過去的我強調的一句話:懂得求救也是戒癮成功的一個契機。在年輕時,我吸毒後會變得六親不認常常情緒失控,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我,而我的家人更是,也因為有前科所以常常碰壁不被信任,即使已經成功戒毒十幾年了,家人還是對我存有很大的陰影,非常害怕會不會哪天又碰毒哪天又變得六親不認,一切又變得不好了。

 

回想年少的自己,我覺得是差點毀了自己的人生,能成功戒毒也要謝謝媽媽把自己帶到台北來,因為有媽媽把自己帶來台北,戒毒成功後才能站在這裡用人生經歷與你們分享。一開始我用詼諧的口吻分享過往的人生經歷,主修安非他命,副修安非他命,是博士論文等級的安非他命,只差沒有製造而已,再到入監之後出獄不到一個小時,又碰毒,三進三出等等…現在的我已經能面對過往的經歷而重新來過,徹底放下過去的種種,才能如此的坦然回溯過往我所經歷的人生。

 

以前因為虧心事做太多的疑神疑鬼和不敢關燈睡覺,到現在的光明磊落、敢做敢當,也是因為知道上帝愛我,會赦免我的罪。同時也了解到很多事物從信仰去看生命,才有辦法去面對。像現在在機構當主任,起初也會罵髒話、會打人,覺得要學的東西很多,要面對的事情很多,不懂自己在擔心什麼,怕什麼,拒絕什麼,要不是一路以來有信仰,我可能也走不出來。

 

現在的我也不會想去食用毒品了,因為我知道自己好不容易跟家人重新建立起信任關係,不想再去破壞,因為我有沒有用,家人看的一清二楚,如果我有的話,我內心也會定罪且控告自己,接下來也會衍生很多我自己沒辦法控制的事情,我也更不敢去面對別人。

 

在趕路的雁不僅以過來人的經驗分享。同時也了解到,家庭中,如果出現一個吸毒或酒精成癮的人,最可憐的並不會是當事人,而是身邊的人。現在在機構中協談的個案都沒有任何感覺,但旁邊的人都哭成一片,甚至個案還會指責身邊的人。

 

以現在的立場我總告訴個案:「我能同理你,但你這樣做不對」。在機構中,我們有我們的文化,也有我們的頻率,但是這些不應該是我們該做的事,而在機構中其實我們也是在保命,因為成癮的人最會說謊、做壞事、傷別人的心也不可能用愛感化,而開始懂得求救、懂得承認自己的錯誤,才是一個戒癮成功的過程。

 

前科累累的我,在最後也找到了另一半,而另一半也是有相同背景的人,只是服用的藥物是海洛因,現在的我們兩個人各自在男性和女性的戒毒村,一起成長也變得更好,同時揮別過去的自己,在藥酒癮的領域中,持續幫助這些有著過去自己的影子的個案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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